熊窩

02 冰霜巨人之毒

前一晚，金宮偏殿，占卜室。

「你的瞳色，來由自*無砂無海的深淵，那裡只有霧與風，十二道罪惡如蛇行般盤據永凍之地，逐漸凝聚成霜，這是開天闢地以來的原罪，我看不見它的未來。」

范達爾苦笑，「親愛的*安格波蒂，我欣賞妳的學問淵博與智慧，但能不能請妳解釋地稍微直白一些……」

紅髮紅衣的女先知將白皙卻紋滿黑色圖騰的手從范達爾的眼皮上挪開：「是冰霜巨人。」
「什麼？」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曾被冰霜巨人的冰刺攻擊，且命在旦夕。」

「是的。」范達爾回答，「那次同索爾一行人攻打約頓海姆，被刺穿了胸膛，聽*沃爾娃（Volva）女巫們說當時我的血幾乎流盡，但經過搶救後，我的靈魂奇蹟似的又重新聚集起來，才撿回一條命。」

安格波蒂聞言點點頭：「那或許是冰霜巨人之毒救了你。你在被它的冰刺刺穿的同時，冰霜巨人與身俱來、含有劇毒的血液也會流進你體內，至於你的瞳色由藍轉棕，可能正是餘毒留下的後遺症。」

范達爾蹙眉：「我不太懂，巨人體內的劇毒為什麼能救我一命？」

「我不知道。」安格波蒂回答。

范達爾接著問：「那它會帶給我的身體什麼影響？」

「我不知道。」

「我的瞳色還會繼續改變嗎？」

「我不知道。」

范達爾覺得有些無力，問妳什麼都不知道那我找妳做什麼？

他打量著眼前正襟危坐的女先知，安格波蒂表情冷若冰霜，勝雪的肌膚在脖頸以下都紋滿如藤蔓般的黑色刺青，身著紅色抹胸與一襲血紅紗裙跪坐在地上。四周燈光昏暗，女子身影彷彿也隨著燭火忽亮忽滅，曖昧不明。

他心念一動，上身微傾拉近兩人距離，眼波流動於安格波蒂的綠眼之間，「我有說過我喜歡妳的紅髮嗎？很配妳眼睛的顏色。」范達爾刻意壓低音量，嘴唇幾乎就要貼近安格波蒂的。「讓我根本無法將目光從妳的翡翠色雙眼中移開。」

安格波蒂卻驀的抓住他的手，一股冰涼注入他體內，范達爾一聲驚呼，他看見自己和安格波蒂相握的手脈搏突起，形成一條條如樹根般盤根錯節的血印，卻又在轉眼間消退。

「剛才那是什麼？」范達爾驚訝地問。

「在你體內流竄的，冰霜巨人的毒血，我適才幫你把凝聚起來的毒液以魔力打散。」安格波蒂回答，「輕佻傲慢，受色欲所控。看來冰霜巨人之毒的確對你產生了影響。」女先知放開他的手，不改冷靜姿態：「－－順帶一提，謝謝你的讚美」。

「……可是剛才我沒感覺自己有什麼不對勁。」經過方才的觸碰范達爾覺得清醒許多，但這樣的感覺立刻就消失得無隱無蹤，就如同他手上浮現的血印。

「那是因為那些慾望都是來自於你本身，毒液只不過是放大它的影響力。」安格波蒂補充，「除了告訴你它的來由，我無法再提供你任何幫助，方才也只是打亂毒液的流動，並無法淨化或是使它們消失。

冰霜巨人的罪惡血液自遠古而來，並不是憑我能參透的，如今親眼見過那毒液的根源，且仍活在阿斯嘉德的古老神祇，只有一人。」

「眾神之父。」范達爾已經猜到。

「或是*出身華納海姆，通曉遠古咒術的神后芙麗嘉。」她語畢便眼幕低垂，露出一臉哀傷，「可惜神后已故。」

「願她安息。」范達爾嘆道，「那如果下次我又出現這樣的情況……」

「以我之見，你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而至今你並沒有什麼身體或心靈上的不適。」

「所以它對我是無害的？」

「我不知道。」

又是這句，范達爾暗自腹誹。

「我只能確定，巨人之毒會將你的任何情緒與欲望放大，包括憤怒、悲傷、貪念……」

「那情慾呢？」

安格波蒂沉默了一會兒：「是的，那也是其中之一。我建議你要盡力避免前往約頓海姆、或接觸任何冰霜巨人的機會。」她補充，「這可能是一種遠古流傳下來的狩獵方式，冰霜巨人將毒血注入敵人體內必有它的用處，在我們摸不清底細前別輕舉妄動，萬物皆事出有因。」

范達爾微微一笑，「那我該慶幸妳不是冰霜巨人。」

安格波蒂抬起綠眸與他對望，那冰冷的面孔意外地綻開笑容，「是的，你該慶幸我不是。」

離開了醫療室，范達爾本不想深夜打擾父神，但實在是按耐不住對自己身體異狀的好奇，幾經思量，他還是往奧丁的處所走去。

金宮，就如它的名字，那是用黃金鋪成的地磚，鏤金雕刻的壁畫，以十二萬根金製巨大長鎗為柱，鎗纓為頂，高聳入雲。

范達爾前往大殿，那是主神奧丁與眾神的會客室。諸神們相信睿智的奧丁擁有未卜先知的力量，而且他肩上的兩隻烏鴉－－赫吉與穆寧，會將所見所聞立刻通報給它們的主人，只要有神進入金宮拜見父神，父神便會在客人進入大殿時早一步出現在大殿的主位上。

然而大殿裡空無一人。

難道父神不想見我？冒出了這個念頭，范達爾有些沮喪。就當他轉身離開大殿時，忽然聽見牆後傳來巨大聲響。

連接在大殿後便是奧丁的寢宮，平時兩側皆有重兵守衛，現在卻如同空城。范達爾想起那次約頓海姆人的突襲，也是發生在靜謐的深夜、守衛空洞，若是父神此刻又陷入沉眠……

他不敢多想，逕自往寢殿奔去，在門外他清楚地聽到女性短暫的尖叫聲。

范達爾感覺情勢有變，他在外頭喊了一聲，門內的碰撞聲仍置若罔聞，事發突然也容不得他多想，范達爾用力推開巨門，眼前的景象使他呼吸一窒、目瞪口呆。

奧丁的寢宮是一個圓弧型的柱室，金絲線織成的帷幕是神后芙麗嘉的手藝，層層疊疊妝點牆面，寢室中央一張圓型大床柔軟的像雲朵，一位女神光著上身跪在床上背對著，范達爾只能看見她光裸的背脊。她仰頭面朝上，一頭金髮如瀑，雙臂垂下不停顫抖，像一片寒風中掛在樹梢上垂死掙扎的枯葉。

這些都不是讓范達爾驚愕的地方，他呆愣著看著那位女神面對著的人，那人坐在床上，蒼白有力的臂膀掐著那女神纖細的脖子，用力之深可從那雙手暴出的青筋看出，那人的碧綠雙眼盈滿殺意，嘴裡不斷碎念著：「妳看見了…看見了…」

「……洛基？」

范達爾脫口而出，看著那熟悉的蒼白面孔看向自己，翠綠的眼中充斥他讀不懂的複雜。

真的可以忽略的註釋：

*無砂無海的深淵，那裡只有霧與風，十二道罪惡如蛇行般盤據永凍之地，逐漸凝聚成霜：來源自《埃達　費爾的預言》
*安格波蒂：諸神的黃昏來臨前，光之神巴爾德（Baldr）夢見自己的死，奧丁去請教她關於巴爾德的命運，得知巴爾德難逃一死的消息。

*沃爾娃（Volva）女巫：北歐人類女巫，地位崇高，工作是服務戰士、祈禱他們得到勝利，死後能進入英靈殿。

這裡設定成雷２裡的女醫官們。
*出身華納海姆，通曉遠古咒術的神后芙麗嘉 ：我不知道媽媽的娘家是不是華納海姆ｗｗｗ曾在網上資料看到過，但正確度不保證，就當作二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