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潛入
「Allfather說今日不見任何人。」
那大殿大門外的侍衛如是說。
「我真的是有重大的事必須稟告主神,要是耽擱了你我都擔當不起。」范達爾曉之以理。
「Allfather強調今日不會見任何人。」
「…我是騎兵團的團長范達爾,倒是你,我以前沒見過你,你之前是在哪任職的?誰指導的?」范達爾威之以勢。
「我從前服役於護衛隊107排,由后剛大人指導,最近才上任。」侍衛據實以報。
「我跟你說我和你們隊長是好兄弟,生死之交那種,你相信我就等於相信你們隊長,你給我方便就等於給你們隊長方便。」范達爾動之以情。
「Allfather說除非他親允,否則沒人可以進入。」
「……那個,我看你也站了挺久,不然這樣,你去城裡隨便找一家酒館,報我的名字,去休息一下也好。」范達爾誘之以利。
「Allfather特別囑咐不能讓任何人進入。」
從頭到尾那侍衛都保持著一臉木訥嚴肅不苟言笑的表情,對自己各種威逼利誘完全無動於衷,范達爾真不知道他是天生就長那樣還是被他們隊長給傳染的。
吃了閉門羹的范達爾垂頭喪氣地離開正殿門口走向天台,手搭著在雕刻精美的護欄上眺望阿斯嘉德夕陽西沉的晚霞,一臉苦大仇深。
他該怎麼進去?洛基擺明了不見人,四方宮門緊閉不說,今天金宮增加了大量看守人員,沒幾步路就可以看見一個侍衛在巡邏。
范達爾想起今早小翅膀一個人捧著如山卷宗的模樣,其他部門人事如此緊張,這裡卻仍加派守衛,戒備得如此滴水不漏究竟是在防什麼?
一隻烏鴉從橘紅色的天空中飛來,落在范達爾手邊的白色護欄上,輕跳兩下,嘴裡發出啞啞的叫聲,讓范達爾聽得很是煩躁。
經過昨天的五彩雀事件,他覺得他對所有鳥禽的感覺都不好了。一片黑色的羽毛從烏鴉身上掉落,被風吹著遠離范達爾所在的窗台,鬼斧神差,他忽然想起早上小翅膀的話:
『范達爾先生的風格應該是直接去一探究竟,或是去問個明白,讓整件事情簡單化才對。』
范達爾眼簾低垂,淺棕色的眼睫毛遮蓋他眼中閃過的一道微光,驀地他抬起頭,褐色的眼瞳幾乎和夕色融為一體。他轉身,墨綠色的披風微微翻起,留下一隻全身漆黑的烏鴉獨自站在欄杆上。
兩名守衛正從長廊經過,一道黑影迅速從身旁的拱窗掠過,其中一個守衛身形一遲,佇步向外疑惑地看。
「怎麼了?」
「剛才好像有東西…」
「鳥吧。」
守衛懷疑地盯著外頭,好一會兒才走開,隨著腳步聲遠去,長廊又恢復寂靜。一隻黑色手套從窗外伸進來,接著是一隻長靴踩上窗檻,一個人形出現遮擋住照射進來的晚霞,在暗紅色的地毯上留下長長黑影。范達爾抬手收起掛在外牆縫隙裡的銀鉤,悄悄踏進室內,順便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金髮。
偷溜進來可是會被認定為刺客處以叛亂罪的。范達爾暗忖,自己居然連續兩天闖進眾神之父的宮殿,就像飛蛾撲火一般飛進被設計好的圈套裡。
但他得單獨找洛基談談,無論是關於昨晚的事還是他朋友的去向。
他一抿唇,往長廊盡處的正殿邁步走去。
經過轉角處范達爾駐足,小心地往外探,一如他所想,大門緊閉,門口同樣有衛兵看守。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把短刃往地上一扔,金屬材質的武器發出清脆的響聲。
「誰在那裡?」
衛兵警覺立刻快步跑來,在轉頭前便被來者搶先一步按下頭盔,視線突然一黑,接著後頸受到重擊而失去意識。
「你們真應該去建議改良一下頭盔,那兩隻角實在非常容易被敵人抓著玩。」
范達爾扶著那人靠牆放好,正打算起身,一把金矛便驀地擱在自己脖頸。
「別動!」
兩名守衛!當然了。
范達爾懊惱地咒罵自己的愚蠢,他雙手舉起緩緩轉身,心裡做好被五花大綁丟進地牢的準備。
「…團長?」
范達爾疑惑地看向那個衛兵,熟悉的臉被頭盔遮住三分之一讓他一時沒認出來,這不是自家騎士團的小兵嗎?
「團長你怎麼在這兒?」
貼著自己脖子的長矛趕緊放下,范達爾鬆了一口氣,「我才要問你,誰讓你在這兒當差的?不用去練團了嗎?」他故作不悅地質問。
「我只是代班的。」那衛兵連忙解釋,「團長你偷溜進來想做……!」
范達爾趕緊把人的嘴摀住,「給我小聲一點!」他用氣音罵道:「我是真有重要的事找Allfather,你信不信我?」
「信!」衛兵回答,「可團長你如果被抓到我會有麻煩的。」才剛說完後腦就被冷不防地拍了一下。
「我哪能那麼容易被抓到!你也太小看你們團長。」范達爾笑罵,那小兵被打了還有些委屈,在一旁嘀咕著剛才不就被我抓得正著了嗎?看見自家團長的手作勢舉起又立馬閉嘴。
「你說你臨時有急事回去了不就行了。」范達爾問。
「什麼急事啊?」
「你們團長叫你回去操練!」范達爾扶額,默默從口袋裡拿出兩枚金幣,「去我平常去的那家店,不准叫小姐。」
衛兵笑瞇瞇地收下,又作出一副苦惱狀:「可是團長,如果他們跑去問騎兵團的人我有沒有回去怎麼辦?」
范達爾額上青筋猛跳,又從口袋裡掏出錢,「只許帶你們那一隊的!」他警告。
「謝謝團長!」小兵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跑了。
比起后剛家的,自家小兵如此通情達理,讓范達爾幾乎快止不住欣慰的淚水了。
他回去該好好檢討自己教育部下的方針。
范達爾終於順利從西側門進入正殿,裡頭卻空無一人,范達爾正在思考自己該抓緊時間去其他宮殿搜尋還是找個蔽身處先在這裡等待,不料這時東側門被打開,在幽暗中破開一道光明,范達爾連忙躲在近處的石柱後。
偽裝成奧丁模樣的洛基緩步走入殿中央停下,雙手背在身後,用未被眼罩遮住的眼睛環顧四周,蒼老渾厚的聲音緩緩開口:「我知道你在這等很久了,出來吧。」
范達爾心一驚,莫非他早已被發現?
正準備坦白現身的瞬間一個清冷的女聲凍住了范達爾的動作。
「吾王。」
范達爾身形一僵,悄悄往外看,奧丁身前跪著一名紅衣女子,黑色圖騰有如藤蔓盤踞在她全身的肌膚。
奧丁發出輕笑,周身在一道金光後換回洛基的原貌:「安格波蒂。」